中唐五代以来,中国美学发生了很大的改变,整个艺术氛围和审美风气发生变化,水墨画开始出现,后成为中国画的主流。
荆浩的《笔法记》是第一篇讨论水墨画的理论著作。《笔法记》可以概括为三种理论观点的针锋:画者,画也;画者,华也;画着,真也。荆浩认为,水墨画才能度物象而取其真。
王维在《山水诀》中说,夫画道之中,水墨最为上。肇自然之性,成造化之功。
水墨有助于由表象到纵深,由形式到意义。水墨画关注的是世界背后的意义,而不是世界外在的形式。“诗不求工字不奇,天真烂漫诗=是吾诗。”(董其昌)遇于无色中见色。水墨画是从道禅延申出来的。
中唐以后,审美风气发生了变化,丑的东西开始进入视野。
唐五代画僧贯休的《罗汉图》,陈洪绶的《无法可说》《观音和罗汉图》《杨升庵图》……这些画上的人物形象看起来都很丑,但作者画的是一种感觉,形式上的东西并不是他所追求的。
谁能辩美妍三
苏黄米蔡的书法。苏轼对黄庭坚的书法有“三反”的评价:以平等观作欹侧字,以真实像出游戏法,以磊落人书细碎事。
文人意识是北宋后期出现的一种独特的现象。文人意识决定着中国北宋以来艺术发展的重要理论。
北宋文人集团:苏轼,米芾,秦观,黄庭坚,王冼。
文人意识:士气,士夫气,隶气。在正常的文化发展中提倡一种新的观点,在群体的观点中更提倡一种个体的宣畅,在外在形式的展示中转回内在世界发现自身秘密。文人意识是山林的,不是庙堂的;是个体的,不是群体的;强调精神的自由,反对形式的务取。“观士人画,如阅天下马,取其意气所到”,意气即文人意识所追求的,如支道林的“贫道爱取其神骏”。文人意识强调意气,讲精神,追求的在骊黄牝牡之外,在形式之外。
论画以形似,见与儿童邻。赋诗必此诗,定非知诗人。
文人喜欢荒山、怪石、枯树,文人画中极少出现人物形象。唐之前,中国的绘画是人在画中占主体,所谓“人大于山,水不容泛”。中唐以后,山水画成为中国画的主要形式,人物成了山水画中的陪衬。中国画向山水画发展,不是不重视人,恰恰是更加注重人的内心。文人意识是山林的,并不是提倡隐匿,而是不为功名利禄所束缚的风流倜傥的飘逸精神。
文人意识在形式上越来越趋向于怪诞。
夫文人画,又岂仅以丑怪荒率为事邪?旷观古今文人之画,其格局何等谨严,意匠何等精密,下笔何等矜慎,立论何等幽微,学养何等深醇,岂粗心浮气轻妄之辈所能望其肩背哉!但文人画首重精神,不贵形式,故形式有所欠缺而精神优美者,仍不失为文人画。文人画中固亦有丑怪荒率者,所谓宁朴毋华,宁拙毋巧;宁丑怪,毋妖好;宁荒率,毋工整。纯任天真,不假修饰,正足以发挥个性,振起独立之精神,力矫软美取姿、涂脂抹粉之态,以保其可远观、不可近玩之品格……喜工整而恶荒率,喜华丽而恶质朴,喜软美而恶瘦硬,喜细致而恶简浑,喜浓缛而恶雅澹,此常人之情也……艺术之胜境,岂仅以表相而定之哉?若夫以纤弱为娟秀,以粗犷为苍浑,以板滞为沉厚,以浅薄为淡远,又比比皆是也。舍气韵骨法之不求,而斤斤于此者,盖不达乎文入画之旨耳。——陈世曾《文人画之价值》
他(庄子)好象整天是在山野里散步,观看着鹏鸟、小虫、蝴蝶、游鱼,又在人间世里凝视一些奇形怪状的人:驼背、跛脚、四肢不全、心灵不正常的人,很象意大利文艺复兴时大天才达·芬奇在米兰街头散步时速写下来的一些“戏画”,现在竟成为“画院的奇葩”。庄子文章里所写的那些奇特人物大概就是后来唐、宋画家画罗汉时心目中的范本。
——宗白华
文中之支离,书画中的达摩,是中国艺术里最特色的两个产品。正如达摩是画中有诗,文中也常有一种“清丑入图画,视之如古铜古玉”的人物,都代表中国艺术中极高古、极纯粹的境地。——闻一多